淇璘

刺客列传(续三):

片断五五(并尊)

 

    翌日,余知遥和丰子沛正结伴上朝,恰逢慕容离从旁经过,这是丰子沛第一次见到他的真容,不觉眼睛都直了。慕容离的身份比较特殊,两人一时也想不到合适的称呼,倒是慕容离微一欠身,唇边难得地勾出一抹浅笑:“太傅大人!”

    他的语气谦逊,冷峻的面容却让人有种距离感,丰子沛扬着墨瞳细细打量着。

    “老臣来介绍一下,这位是丰子沛将军。”

    慕容离的眼光往他身上一扫,只这一眼已让丰子沛如芒在背,好在慕容离微微颔首,淡淡地道了一句:“久仰将军威名!”

    甫一落音,人已飘然过去,丰子沛跟随他的身影扭过头去,心想,好一个目中无人的瑶光国主!

    “子沛!子沛!”

    丰子沛收回心神,不好意思地望了余知遥一眼。

    “他就是传闻中的慕容离?……就这脾气禀性?”

    余知遥宽厚地笑了笑:“能这样……已经很好了,老臣听闻,他第一次面见吾王,可是连膝盖都没弯一下,宫中数年,据说王上为博之一笑想破了脑袋,连带那莫郡侯也没少被呵斥。”

    “哎,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!”丰子沛意犹未尽地又去搜寻那个身影,实在无法把眼前人与那日弓着背,吊着眼角的小药师联系起来。

    “此人的心机谋算远在皮相之上,又有遖宿作靠山……子沛,莫怪老臣没提醒你,这个人,可不是你能觊觎的。”

    “放心吧,卑职对此人没兴趣,略有些好奇罢了。说起来,今日是靠着太傅大人的面子才有幸得观这倾世笑颜……”

    “浑小子,又在信口胡诌!走吧,走吧,别误了上朝的时辰。”余知遥慈爱地拍了拍他的肩。

    

    这边,方夜试探道:“少主何以对那位丰将军……?”

    “那人眼睛可不安分。”慕容离轻吐出一句来,方夜立刻会意。

 

    天权朝堂。

    朝臣们正为慕容离的归来争论不休。

    有说他为窥探虚实而来,若王上未及时出现,定会做出与骆珉一般无二的事情,有说他矫诏欲自立,天权兵逼瑶光的仇他可一日都不曾忘,有说王上遇刺实是他幕后操纵,此人不显山不露水便想将天权据为己有。听得执明是烦躁地揉着眉心,真想下去一人踹他们一脚,他的目光移到小胖身上,小胖不由得摸了摸屁股,就像真的挨了一脚。

    堂下闹哄哄的。

    这时,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,那人秀颀挺拔,披着一件鹤氅,外面是厚重的雅黑,全身一下绣满了绿喙白翅的丹顶鹤,里子是正红绒缎,衬得那张俏脸精致无瑕,风姿气度贵不可言。

    执明马上精神一振,立身站起:“阿离,你怎么来了?”

    “我看你这里吵吵嚷嚷,隔着几重宫门都听得到,话题似乎由我而起,说来说去也没个头绪,索性露个面,也方便解了大家的疑惑。”

    当庭有人喝道:“大胆,见了王上也不跪拜,还张口你呀我的,置天子威严于何地?”

    “刚刚不是有人说,我乃瑶光国主,怎会好心率瑶光大军前来平息天权内乱?既是一国之主,与天权国主自是平起平坐,何来跪拜之理?”

    “瑶光国主早已殉国,哪来的冒牌货?你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兰台令,也敢在此大放厥词?

    “大人口口声声说我是兰台令,我既为天权臣子,无论官职大小,天权有难我责无旁贷。”慕容离凤眼斜睨,“骆珉叛乱之时,尔等可有站出来这般的义正辞严与之对垒?”

    堂下气焰有些闪烁,仍有人出来反驳:“你敢说,诏书上写的不是由你继位?”

    余知遥淳厚而洪亮的声音传来:“老臣可以作证,诏书上写的是容成远舟大人的公子容成皦。”

    “啊?怎么会是他?”

    “王上膝下无子,早已过继容成皦为王子,入宗谱,为王室后裔。这一份诏书就是王上亲手所书。”慕容离言罢,示意余知遥将诏书呈给朝臣逐一传阅。

    “原来这并非传位诏书,只是过继的一份文书。”

    “看来,确实是冤枉慕容大人了。”

    莫澜正要上前,执明及时出声道:“本王对骆珉早有提防,临行之时,将御玺和两份空白诏书委托给了阿离,事实证明,阿离公正无私,绝不像尔等口中所说的包藏祸心,尔等以己度人,才会多番构陷阿离,让本王误会猜度,与之离心。阿离是何等身份已经不重要了,本王宣布,自即日起,本王与阿离并尊,共享天下。”

    此言一出,满座皆惊。慕容离正要张口,执明已走下殿来,将慕容离拉上御座,不顾旁人的眼光,一面按住他坐好,一而又挨着一同坐下,嘴里还嚷嚷:“是有点挤,赶明儿换个宽敞点的。”

    慕容离张口结舌地望着他,不知如何接话。

    “自此,吾称明尊,汝称黎尊,小容儿为太子,如何?”执明笑盈盈地望着慕容离,摊开手掌,慕容离略一迟疑,便爽快地伸过手去任他握住:“我看成!”

    莫澜见势,忙跪地叩首:“明尊、黎尊万岁,万万岁!”

    堂下之人如梦方醒,忙参拜二王。

    “刚刚那些趋炎附势、咄咄逼人的小人,听从黎尊发落。”

    大局已定,慕容离情知执明的心意,便不再推却。他一拂宽袖,镇声道:“尔等小人,反复无常,前不知挽狂澜于既倒,后又在此兴风作浪,诬陷忠良,颠倒是非,混淆视听。着革去衣冠,贬为庶民,终身不得入朝为官。……望我天权君臣一心,锄奸除恶,顺时利势,以兴社稷,扬我天权国威。”

    慕容离语重凝迟,霸气纵横,直叫人心惊胆寒,莫敢不从。

    “黎尊明鉴!”众人齐唰唰地呼道。

     

    “阿离今天真威风,我看还有谁不服的?”

    “你也不跟我商量,擅自就作我的主。”

    “我等这一天等得胡子都长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一日我看到莫澜手持诏书进来,着实一惊,天时地利人和无一样占据优势,若贸然让我即位,你可知后果?”

    “阿离,你应当知道我的用意,而且我也相信,你待天权子民也会一视同仁。”

    “还好今日有了缓和的余地,总算是有惊无险。”

    “还差……东风!”

    “什么东风?”

    “若阿离与我……”执明坏坏地眨巴着眼。

     慕容离心知肚明他又要吐象牙了,双目定向他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说呀!你胆肥着呢!”

    执明吃吃发笑:“若你我喜结连理,天权便再无人敢置喙了。”

    “作死!欠扁!……别跑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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